湖南之窗

过年

萍水微澜 2024/02/13关注微信 APP下载

又到过年了,现在的年已经越来越没有意味了,还是怀念小时候过的那个年。

腊月二十三是灶王爷升天的日子,俗称小年。灶王爷在这天会向玉皇大帝汇报所在这家的情况,为了让他说好话,人们会用糖封住他的嘴,希冀他“上天言好事,下界保平安”。我小时候没有卖灶王爷画像的,妈妈会在铁锅里烧几张纸,然后点上蜡烛一夜不熄。小孩子对这些不感兴趣的,我们惦记有又甜又脆的“灶糖”吃。从这天开始揭开了过年的序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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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一进冬月,就已经开始了忙碌。“酸菜”是北方冬天家家都必备的,人口多又爱吃的人家,会積几大缸。積酸菜多半采用山东大白菜,棵头不要太大但要紧实,去掉枯萎烂叶,冲洗干净、晾干备用。器具一定用敞口瓦缸,那时的市场有大大小小的瓦缸卖,很是壮观。以至于我妈到北京后,想帮我積一小缸酸菜,竟抱怨买不到缸。

瓦缸先洗刷干净并用开水烫过,有的缸半人多高,还要准备一块洗刷干净的大石头。接着开始腌制过程,将白菜在缸底码放一层,撒上一层大粒盐(海盐),再码放一层白菜,再撒一层大粒盐,直至装满一缸,然后倒入烧好的开水,水至没过白菜,最后必须压上那块大石头,这是很重要的。还没完,还要找块红布将缸口封上、扎紧。二十几天以后就可以吃了。还有一点也很重要,从腌制到吃完这一缸酸菜,整个过程不能粘上一点油星,否则,整缸酸菜就烂了。


北方的冬天漫长,物质又匮乏,酸菜是我们最主要也是最喜欢的佐菜了。当时的居住条件都不好,狭窄的家里靠近门口的地方一定有酸菜缸的位置。那时,多半住家公用一个大走廊,放眼望去,大大小小的装着各种菜的缸排列错落、蔚为壮观、气吞山河。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積酸菜了,想吃,市场上有卖的,但吃不出那个味道了,家的味道。

大年三十前,有很多事要做,洒扫庭除是一定的。首先,扫房。将扫把裹上干净的湿抹布,棚顶、墙壁上粘灰、粘蜘蛛网。然后,擦洗门窗,北方寒冷,只能擦擦里面的窗玻璃,竟也擦的窗明几净。

小时候家里的木地板刷着红油漆,我跪在地上和妈妈一起擦。洗涮也是必须的,穿的、戴的、铺的、盖的统统洗一遍,三十那天,大人孩子里外穿戴都必须是干净的,家里更不能有一件脏东西。

除此,还要准备很多吃食,蒸枣馒头、豆包、包冻饺子。最喜欢看妈妈蒸馒头,又白又圆的面团,小拇指一抠一个洞,旋即被塞进一颗枣。一大盆了无生气又懒洋洋的面团,不一会就变成一朵朵顶着红红的枣儿的花。馒头蒸好冻上,放进袋子里,留着正月吃。

那时,大人要上班,所有这些都是插空干出来的。经常睡的迷迷糊糊的,不知是被飘过来的阵阵香气还是什么扰醒,蒸腾的雾气里,妈妈还在忙碌着。

那时买东西凭票、证,过年每家会按人头分配花生、瓜子,还有芝麻酱。大人都上班,一周只休息一天,买这些东西的事就落在我的身上。我拿着粮本和布袋子去街头的通江街粮店,清晰的记得各种粮食都装在木头箱子里,包括花生和瓜子。我喜欢嗑瓜子,过个年,我能把家里的瓜子都嗑完,然后舌头因此会起泡、疼痛。但第二年依然故我。时至今日,我的大门牙上都有一个小豁口,我一直认为是小时候嗑瓜子使然。

三十前一定去澡堂子洗澡,彻彻底底的洗刷干净,把污秽和烦恼都留在旧日里。但澡堂子人也是多的,过大年前的每一个澡堂子都排着长队。

对年的祈盼,在辛苦的劳作间累积起来、在对好吃的东西的期待中、在对压岁钱、串门(走亲戚)的向往中。美味如斯的枣馒头是我童年最珍贵的记忆,那时的年是庄重而神圣的。

这一切劳作好像都为了三十晚上这顿饭,这顿饭是至关重要的,是过年的高潮。对联一定在吃饭前贴上,爸爸的字写的漂亮,我们家的及左邻右舍的对联都是我爸爸写的。那个年代是用面和成浆糊,刷在对联背面,然后往门上一贴。

年夜饭鸡鸭鱼肉必不可少,盘盘碟碟、层层落落、应有尽有。那年头,不兴吃海鲜,主要也是没吃过。一年的辛苦、一年的贫瘠在这场从下午吃到夜半的长宴中消解。现在,时兴在饭店吃年夜饭,虽少了麻烦,但也没了乐趣。

掌灯时分,孩子们打着灯笼满院子乱窜,那时的灯笼罩是玻璃做的,印上各种图案,里面点上蜡烛,一闪一闪的煞是好看。弟弟淘气,摔一跟头,灯笼飞了出去,自然打不成了,哭着要我的,吓的我一晚上躲他远远的。

有一年,我将本应初一穿的新衣服,三十晚上就迫不及待的穿上了,出去一会就刮破了,害的被妈妈骂了一顿。

那时的鞭炮,没有现在大、没有现在响,连女孩子都敢拿着小鞭放。那时的鞭炮是自己放的,现在是放给别人的。

三十晚上一定要守岁的,小孩子觉多,守着守着就睡着了。现在的大人和孩子想要早睡,反倒不容易。半夜十二点接财神,一定被摇醒,逼着吃几个饺子。三十晚上的饺子不能吃冻的,一定是新包的,还要包上零钱,谁吃到了就预示着来年有好运。

初一一大早就被叫醒,吃过饺子,换上新衣服,得到压岁钱,然后,欢天喜地的挨家拜年。经常几个小伙伴结伴而行,院里的每一家都不放过,扫荡似的。家家都会预备很多糖块、花生、瓜子,抓上一把给说着拜年话的孩子们。即使有闹过矛盾的邻里,也因为孩子们的撺掇化解了。

初一下午就开始走亲戚,那时,物资供应紧张,妈妈早早就托人买好几箱蛋糕,用黄色毛边纸包成四角形,顶上放一张红纸,用细纸绳系牢,我还帮她包过呢,再配上黄桃罐头,最体面的拜年礼品就齐全了。

从初一到初五,从早上出发到夜半归家,披星戴月,在亲戚家辗转。那时,人们工作都很繁忙,精神又压抑,过年是个很好的放松,或许,还会碰上经年不见的亲友故交。

我妈的家族比较庞大,枝叶硕茂,串门主要是在她的舅舅、姨、姑等亲戚家走动,那时我的姥姥姥爷都过世了。我爸是出身不好发配来的,哈尔滨没有亲戚。

我妈的老舅,我的舅姥爷当时是哈尔滨卷烟厂的厂长,舅姥姥在防疫站工作,过年去她家能吃到塔糖,一种打蛔虫的药,黄色的像塔,但是很好吃,比糖好吃。去舅姥爷家最快乐的就是能吃到塔糖,儿时好吃的东西屈指可数,塔糖算一个。那时的小孩子会有蛔虫,学校也定时发塔糖驱虫。

我妈的二姨,我的二姨姥家有个席梦思床,带弹簧的那种。我去了就脱鞋上床使劲蹦,然后被弹起来再蹦,其乐无穷。妈妈看见了就会制止我,姨姥总是说,让孩子玩。小时候得有多顽皮。

我妈的老姑,我的姑姥姥有点厉害,我妈说她歪。姑姥爷当年是姑姥姥家的长工,穷小子把地主家的小姐拐走了。这个姑姥爷人很精干、和善,当时好像是哪个大厂的供销科长。姑姥爷的和善是相较于舅姥爷的不苟言笑。

小孩子们最是高兴的,不仅能得到压岁钱还能吃到平时吃不到的东西,犯了错也不会有责骂。

过年的规矩也是多的并要严格遵守,不许说脏字,不许骂人,家长也不许打骂孩子;不许打破盘子、碗等易碎的东西;垃圾初五之前不许倒掉,否则财气就会跑了;正月不许剪头发,否则,死舅舅;大姑娘、小媳妇绞脸、做头一定在年前;初五必须吃饺子、放鞭炮破五;初七、十七、二十七是人日子,必须吃面;十五再掀一个高潮,吃元宵。直至二月初二龙抬头,满街飘荡猪头肉的香味。至此,年算是过完了。

我总是意犹未尽,想着,什么时候再过年?觉得一年好漫长啊!唉,现在一年一晃就过去了。

由于在城市里,没有祭祀祖先的记忆。

依稀记得,有一年的年画,竟然是样板戏【红灯记】的剧照,李玉和穿着血染的白衬衣,带着手铐,和李奶奶、李铁梅三个人相互搀扶、怒目而视、视死如归的走向刑场。

可想而知,当时,大人们是在怎样的压力下生活。但,即便这样,我儿时过的年,还是充满温情、充满希望、充满神圣、充满仪式感。

现在,日子好了,可是年味没了。我们的孩子已经不知何为“过年”了?在所谓的现代文明里,我们遗失了什么?我将怎样找寻那来自祖先的、遥远的农耕文明的记忆......(萍水微澜-2014.2.2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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